新春佳节日益临近,关于春节旅游的话题也跟着升温。
最近几天,多家机构发布关于春节旅游的大数据分析,其中指向只有一个——春节旅游人数越来越多。
比如,根据新华网与同程旅游发布的《2017春节旅游消费趋势报告》,“国内外旅游”在受访者关于春节期间长途出行的动机中占30%,仅次于“回家探亲”。而中国旅游研究院与途牛网发布的《2016-2017中国旅游消费市场发展报告》显示,以亲子游、爸妈游为代表的家庭旅游已成为旅游消费市场主力,家庭旅游的意愿占比达60%。
1月18日,全球公寓民宿预订平台途家根据其用户在春节期间(2017年1月21日——2月10日)的住宿预订数据,发布了《2017年春节旅行住宿趋势报告》,该报告分析称,2017年春节住宿预订增长122.62%,旅行过节渐成风尚。
旅游过节的人数越来越多,那么,问题来了,春节旅游,大家都住哪?
《法制日报》记者调查发现,出门旅游,住宿场所不再仅限于酒店。
“睡过千万豪华酒店,不如邂逅一晚民宿?”——出行路上,究竟是选择安全性、保障性高的品牌酒店,还是选择那些具备文艺特色的民宿又或者尝试一下最流行的共享换住方式,是当下春节旅游中最有意思的话题。不过,在“有意思”背后,住宿安全不容忽视。
不少民宿短租公寓未办手续
随着分享经济的流行,民宿、短租公寓成为不少人春节旅游的住宿选择。因为在以家庭游为主的春节旅游人群中,民宿、短租公寓显然比酒店更有“家”的氛围。然而,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虽然这几年民宿、短租公寓发展较快,但是问题也有不少。
“分享的不是房子,而是生活方式。”这是选择在云南大理做民宿之时,北京姑娘布丁小姐的理念。
之所以开始做民宿,是对很多民宿的失望。“四面白墙,一点装饰都没有,大花布窗帘和床单很俗气,拖鞋也是澡堂子里那种陈旧的式样。大部分就像招待所的标准间。”布丁如此吐槽。
而北京市民牛芳则在福建泉州遇到过一家“脏乱差”的民宿。
“上到二楼,拐角是一家餐厅的后厨,放着一个沾满油烟污渍的液化气罐。四楼的楼道拐角直接改造成厨房,放着电磁炉、电饭煲等厨具,电线密集凌乱。每层楼的房间布局颇像酒店,但楼道里堆放着床板、纸箱等杂物,也没有相应的逃生通道和消防设施。”牛芳回忆说,面对这样的设施,她只能“拔腿就跑”。
同样,布丁还用短租平台预订过房间。所谓短租,就像预订酒店一样预订入住别人的私家住宅,通过一些网上短租平台,很容易就能找到令人满意的房源。
布丁曾在上海预订过一栋三层别墅里的一个房间,可到了才发现,现实与照片反差不小:空调失控,卫生间的地砖坏掉了一大片,洗手盆也在漏水,房东的冷漠更让她觉得不舒服。
短租这种模式类似于UBER和滴滴打车,只是提供的服务从出行换成了住宅,乘客变成租客。像这样把自己的私人空间开放给陌生人居住的商业模式,在房东和房客的安全保障方面都存在问题。
作为短租行业最火的代表公司——Airbnb,要想成为房东,步骤也比较简单,只要填写个人真实身份信息,上传自己的护照和相应的房屋照片,基本上就能通过审核,然后等待房客上门。平台一般不会管你是租的还是自持房屋。
在国内,只需在短租平台注册成为房东,给房屋内部拍照,上传发布,并设定好价格和基本信息,通过线下审核就能够在平台上供租客选择。交易成功后,平台将收取订单总额的10%作为服务费,由房东承担。
半年前,上海市民赵磊曾经将位于上海市黄浦区泗泾路上的老房子改成了租住给旅客的客房。
从外表看,赵磊的老房子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老上海民宅。进入大门,楼道甚至没有电灯,光线很暗。楼梯在楼道尽头,是那种年代久远的木制楼梯,一脚踩上去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经人介绍,赵磊花了15万元,将房子从里到外重新翻修了一遍,不仅将房间按照老上海的风格布置得古色古香,还加装了一个便携式卫生间,有了独立的卫浴设施,并加装了无线WiFi。因此,赵磊的房子在网上口碑颇好。
不过,近期,当接到旅客来电想要租住这套老房子时,赵磊却只能告知“房子有问题,不租了”。
“现在已经改为长租房对外出租。”赵磊说,主要原因是长期被邻居投诉,所以才结束经营。“居委会负责人还向我们提出,将住房改造成客房对外营业后,很多游客都入住过这里,甚至还有老外。根据政策规定,留宿境外人士必须去公安机关备案,但我们没有备案”。
“正规的旅馆酒店行业经营者需要事先在工商、卫生、公安及消防等多个部门取得相应的经营许可或登记备案,否则可视为违法的‘黑酒店’‘黑旅馆’。虽然短期租赁尚无相应的法律监管条例,但就房屋租赁这一性质而言,本不存在违法违规情况,不过,若是作为家庭旅馆,性质就不同了。”北京律师方伟说,“这种以短租模式存在的民宿,不论经营者还是房客都没有相应的实名登记手续,这对警方的治安防控工作造成一定阻碍。”
除此之外,消防安全等问题也是困扰民宿以及短租公寓发展的一大问题。
“普遍不具备也难以办理消防审批手续。我们在调查中了解到,绝大多数‘民宿’业主在思想上未意识到‘民宿’是需要相关政府部门审批的,大多数都认为‘开在自己家,不关人家事’,更别说办理消防审批手续。”北京旅游学会副秘书长刘思敏对记者说。
如何保障人身安全是核心问题
“我和家人出去旅游时曾想过入住短租公寓,我妈大惊,立马抛出三大问题:你怎么确认房子的水电是安全的?你要住的房间,钥匙曾经被别人拿过,你怎么确定不会有人进入?你怎么知道你预订的房间是干净的?”布丁说,家人的三大问题反映了传统的酒店消费者对分享经济的两大忧虑,“一个是租房人本身的状况,房子是否合法、是否安全、是否卫生。换句话说,就是房东是否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他是不是合法出租、能否保证房子安全和卫生。二是房间的进入权限已被分享,也是安全隐患”。
“仔细想想,这三大问题背后的核心问题是人身安全。住别人家,自己带个床单不是什么大事儿,关键是你会不会有人身安全威胁?”布丁说。
对此,国内短租平台“小猪短租”的CEO陈驰说,短租的大发展需要一个大的信用环境,这个环境可以通过建立如欧美一样的信用规则、信用档案实现。当每个人的行为都可以被追溯,陌生人间的交易交往就变得自然可信。
“对房东和房客实行实名认证、对房子派出运营人员实地拍摄和验证以及针对房东和房客推出财产保险、意外保险等,是目前国内主要的短租平台保证房客和房东安全的措施,这是平台方面的义务。可是作为个体的房东来说,如何保证入住的房客和自身安全呢?”曾经在某短租平台担任法律顾问的张可对记者说,首先一定要选择第三方机构帮助清洁和卫生,其次作为职业房东或者兼职,“能做好的就是坚持巡房,每天至少两次,早晚一次,检查线路和燃气,看看门锁有没有异常,客人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作为短租房东,务必让客人出示证件。为了明确双方责任,最好有一份书面合同,约定双方权利和义务；作为短租房客,你要清楚你的邻居和室友都是什么人,如何将发现的异常情况及时告知房东,要想尽办法让房东帮你解决问题,而不是凭自己感觉解决或者不愿意麻烦房东”。
“短租的保险不见得靠谱,房东可以自己在网站购买适合自己的保险,并不需要花费多少钱。”张可说。
此外,在预定过程中,布丁往往遇到这样的困惑,通过平台租住的房间到底是民宿还是短租公寓,这一问题的答案可谓众说纷纭。
记者注意到,在Airbnb上,“民宿”和“短租”两个词均有出现,并没有明确划分。
“在目前我国相关法律法规并不健全的情况下,第三方平台很可能在混淆‘民宿’和‘短租’的概念,打了个擦边球。”方伟对《法制日报》记者说,在一般人看来,“民宿”就是普通的宾馆入住形式；“短租”本身具备法律效力,出租方和租赁方之间的租赁协议是有效的。出租方或者第三方平台的行为是否会利用“短租”的概念来规避行政机关对宾馆的管理,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方伟说,在业内,很多人都将Airbnb称为短租平台。近年来,这样的商业模式在国内受到很多年轻人的追捧,但像这样把自己的私人空间开放给陌生人居住的商业模式,在房东和房客的安全保障方面都存在问题,因为目前国内对短租并没有明确的监管部门和措施。
“不过,很多订房者认为自己订的是民宿。”方伟说,目前两者的区分亟待明确。
近几年不规范民宿越来越多
最近,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等共同发布了《旅游绿皮书:2016—2017年中国旅游发展分析与预测》,其中提到,住宿共享与短租是共享经济最早兴起的产业领域之一,也是当前我国住宿产业中发展最为迅猛的新业态之一。
“旅游共享经济作为新生事物,传统旅游市场管理、监督及评价体系难以有效规范其发展。住宿业经营需要卫生、消防、安全等多种执业许可证,涉及工商、税务、公安、消防、食品卫生等多个行政管理部门,综合协调难度很大。另外,住宿共享经济房屋提供者或消费者履约受主客观众多因素影响,致使违约或侵犯对方权益的现象时有发生。”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副教授任朝旺说。
此外,“旅游绿皮书”分析,目前,共享经济相关法规滞后,且缺乏统一的行业规范,满足不了快速发展的市场需要。“住宿共享建立在双方高度互信及拥有充分保障机制基础之上。我国信用体系的不完善,使得在房东如何相信房源被文明使用、住户如何确认房源安全属实以及房间损坏如何保险赔偿等方面还存在一些问题。供给侧和消费端缺乏可靠的审核方式、实名社交网络缺失、征信数据割裂、对陌生人信任感低等对共享经济的发展带来挑战。目前,虽然多数住宿共享平台都通过手机、银行支付及二代身份证等实名认证方式加强了事前的安全保障,部分企业还建立了财产、人身安全保障方案及身份识别以及房东与房客的保险等系统,但整个行业的管理体系还不健全。住宿房屋的治安、消防、卫生、服务等诸多方面的管理也缺乏必要监管,房东和租客的人身、财产安全能否获得保障等问题备受关注。
布丁对记者坦陈,作为新兴市场,民宿领域也还有诸多问题待解。例如多元资本在短时间内的大量涌入,民宿市场的竞争日益激烈,不少房屋业主会对民宿经营方的租金要求一涨再涨。她同时透露,甚至会出现有房屋业主在合同租赁期未满的情况下,将民宿产权收回自己经营。有业内人士表示,由于民宿在法律界定上的不清晰以及产权和经营分离等问题,民宿经营和业主的矛盾将会越来越多,不利于民宿业可持续发展。
“最近一段时间没有营业执照而且硬件配套也相对滞后的民宿越来越多,它们的出现不断分流了正规民宿的客源,而且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秩序。”北京某旅行社的运营经理小徐向记者透露,不少民宿在经营上存在类似房地产行业的投机行为,“一些民宿客栈经营方在租赁物业后经营不到一年,借助民宿市场的红火和地理位置优越,将酒店客栈经营权溢价20%左右转让”。在业内人士看来,这有悖于民宿业的可持续发展。
如何规范民宿市场?
“旅游绿皮书”建议,探索合理合法、高效一体的民宿行业管理政策,推行行业许可经营制度,建立统一的民宿审批与监管机制,提高民宿经营的规范性与稳定性,“为避免民宿像过去的农家乐一样遍地开花、无序经营,建议在鼓励行业发展的一开始就要制定民宿行业管理办法,推行许可经营制度,在经营方式上既鼓励正业、专业经营,也允许副业、兼业经营,由业主根据自身条件决定,但要设置相应的进入门槛和统一的审批、监管机制,如在客房数量、经营面积、公安、消防、建筑安全、食品卫生、工商登记、税务等方面有所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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