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间从火爆转为沉寂 挂历的那些年那些事

  • 2017-12-25 09:33:54
  • 北京晨报

挂历,曾经是家里必备的生活用品,是提升家里环境的重要装饰品,更是新年来临之际的送礼佳品。又到了年底,人们延续着各种各样的或是传统或是新潮的辞旧迎新方式,唯独曾经风靡一时的挂历依然被遗忘。从热捧到冷场,挂历只用了20多年就从“时尚”转为“怀旧”。

挂历·物

挂历小店9成主顾都是老年人

西黄城根北街,来往匆匆的人们很少会注意到路西侧的一个小门,小门的入口处立着一个并不明显的招牌,写着“挂历”两个字。在年末的忙碌中,挂历显然是被遗忘的,这个小店也一样,昨天门庭若市,今天苦苦支撑,明天也许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店主金安光已经70多岁,店开了30多年,除了大年三十,金大爷没有一天不在迎来送往招呼老主顾。只是现在,老伴住院了,他不得不离开小店去医院照顾。为了不让那些特意来的人们失望,他把好朋友老孙叫来帮忙。

二人相识已快20年,当年,老孙从门口路过,无意中发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店主选挂历的眼光不俗,俩老北京就这么“客气”着成了相差近20岁的忘年交。老孙说,金大爷16岁进入工厂上班,后来因为工伤选择内退。上世纪80年代初,金大爷先开了家小书店,也顺便卖挂历,后来搬到现在的位置。随着时代变迁,挂历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按照金大爷的说法,北京五环内,也几乎只剩下这么一家卖挂历的小店。

小店里目之所及是各种各样的挂历:生肖小狗、风景山水、花卉鸟兽、香车美人……这样琳琅满目的热闹如今并不多见。虽说现在有各种更便捷的方式提醒着日子更迭,但依旧有人离不开挂历这种最简单朴实的方式。“您这儿是卖挂历吗?”老孙循声看去,一位老人小心翼翼地迈进门。这位已经80多岁的老人家住东直门,一路打听着坐公交车找到小店。“我离不开挂历,没有挂历,这日子三天两头忘。我从东直门坐车到北海,打听半天才找到。”老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拉着素不相识的老孙的手,仿佛找到了依靠。老孙说,每年来店里买挂历的,八成是老主顾,老主顾里90%以上都是老人。里屋的小桌上,散乱地放着一桌子零钱,因为老人不会使用电子支付,所以每天要准备相当数量的零钱。

风光不再 “大美人”封面淡出视线

明年是狗年,店里一半的挂历都是各种各样的小狗。老孙说,除了生肖,保留下来的挂历系列还包括伟人、书画、风景,曾经风靡一时的美女与宝宝系列,已渐成明日黄花。

小店挂出的挂历品种有将近百种上下,而“大美人”封面的只有四种。老孙笑称,这也许是近几十年,人们的思想和感官再不需要美女和泳装的刺激,包括名车这种曾经只出现在挂历中令人仰望的事物,如今也随处可见了。挂历的消费主力不再是年轻人,明星、美女再也不需要“上挂历”出名了。

老孙说,曾经还有一个系列也是火到“没朋友”,那就是宝宝系列。“以前很多新婚的年轻夫妇,新房里都会挂上一本宝宝挂历,算是一份美好的希望。”而现在,不仅再没有小两口会挂宝宝挂历,连生育都成了需要鼓励的事情。

如今,书画系列还算坚挺,很多名人字画印成的挂历,成了老人晚年时光学习书法绘画的模本。

用老孙的话说,挂历最火的那些年,“老头儿可是赚着钱了!”那时候一本挂历卖10块钱,就能赚2块钱左右,要是赶上单位来采购,一拿一千本儿起步。而那时,二级工的月工资也只有40块零1毛。

但是挂历的风光并没有持续太久。90年代中期就开始走下坡路。当年,北京很多印刷厂都会制作挂历,后来变成只有几家个人的印厂在印刷。现在,金大爷店里的挂历基本都是南方厂家通过快递发货。如今,店里多数的挂历还都维持在二三十块钱左右。最便宜的压在玻璃板下的单张挂历一块钱。

一年一会 独撑小店只为一句“明年见”

替金大爷看店的这几天,老孙明显感到今年挂历的销售比以往还要差。去年还有私企来成箱购买,但是现在眼见已经快到年底了,过去的旺季如今依然惨淡。

挂历是“季节性”商品:11月开始卖,12月是旺季,过了1月份就走下坡,春节一过基本就完了。老孙说,平时,金大爷独自支撑着这间小小的店面,卖点书本文具,一天的流水不过几十块钱。

我劝他把房子租出去,拿租金多省心。可他舍不得:关门了,老顾客上哪儿买挂历去?我出门上厕所,门上都贴着电话,就怕人家大老远找来了撞锁。

金大爷的很多顾客一年只来一次,孩子的一年叫做成长,而老人的一年则意味着更多的伤感甚至是离别。金大爷就经常跟老孙念叨起一位95岁的老人,每年都是自己来。金大爷问他为什么不让孩子来,老人说就为了“来跟你碰碰面,看看你好不好。”老孙告诉记者,金大爷有个习惯,每位顾客临走的时候,他都要说上一句“明年见”。这句“明年见”,是礼貌,是祝福,是期待。也许是明年的相见甚欢,也许就是永别的倏忽隔世。

挂历·事

卷门帘包书皮 挂历曾经多功能

36岁的穗子(化名),马上要迎来生命中的第三个本命年。她忽然想起,自打从出生的小平房搬离后,家里就再也没有挂过挂历了。

小时候,挂历是简陋的房间里出挑的装饰品。挂历中的世界距离自己太远了:绝色美女展示着红唇大波浪,肆意的美丽着;金碧辉煌的摩天大厦,在被煤烟熏黄的墙壁上,骄傲地矗立着;或是拉风的摩托、炫酷的跑车,而现实中,家里唯一的私家车就是老爸的二八大永久。

穗子记得,奶奶就老是抱怨,花里胡哨的挂历看得眼晕,美人大冬天地也穿着高衩泳装,看一眼都替她冷得慌。那么大的画,日期只有下面蚕豆粒儿大小,奶奶每年总是抱怨着再在挂历上挂一本月历牌。

自从有了挂历,穗子的书本就都有了雪白的书皮。手巧的爸爸把去年的挂历从床垫下抽出,刷拉撕下一页,对折、裁剪,几下就让书穿上新衣,再写下书名和穗子的名字、班级,一切郑重得像是仪式。

曾经的北京还很风靡过一阵用挂历纸加上曲别针做门帘。那一年,各家的旧挂历都成了抢手货,奶奶和妈俩人几乎有两个月的时间,每天吃完晚饭就低头做门帘子。这项大工程耗费了十几本旧挂历、几十盒曲别针,做完后外面再刷上一层清漆。最后做成了,得三个人合力才能抬起来挂上。那一年,院里每家的门框上都挂起了色彩斑斓的挂历门帘,随着人们走进走出晃来晃去。

挂历中的事物 很多成了现实

1995年,穗子一家搬离了小平房。那一年,爸妈单位都没有再发挂历,街头的挂历摊没到该甩卖的日子,就挂起了“买一送五”甚至“买一送十”的招牌,穗子发现,那些曾经高不可攀的美女、名车,现在竟也如此廉价了。

在新房子里,爸不允许轻易在墙面上钉钉子,穗子也不再用挂历包书皮,唯一不变的就是奶奶屋里的月历牌,只不过变成了台历式的,只有奶奶才能想起每天撕一篇儿。

过了将近30年,挂历中的事物很多都成了现实。泳装比原来更漂亮,只不过穗子总觉得得减肥后穿上才好看;家家都有了私家车,只不过堵车成了让人头疼的难题;家里养了挂历上那种小狗,只不过并不乖巧咬坏了穗子心爱的高跟鞋;就连挂历上曾经遥不可及的美国帝国大厦,当穗子真正站在上面的时候,感觉也没有小时候看挂历时的震撼。连现在的计时工具,都是自动的,让人很难再感到时光的消逝。而挂历则更有仪式感,每月一翻篇,每年一更新,提醒着岁月更迭,提醒着光阴流转。

记者手记:人生如挂历

采访了拍摄挂历的老摄影师,走访了现在依然坚守的挂历小店,只觉得虽然挂历不再流行,一个时代悄然远去,但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执着和坚守。

人生就像挂历,只不过不是一个月一张,可能是一年、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一张,每一张都伴随着人们的出生、成长、入学、毕业、工作、恋爱,或是伴随着一个个成绩、伴随着一次次失败,又或是伴随着生命中一个个重要的人的相聚或是离开。无论如何,都应该努力着、昂扬着、微笑着、坦然着迎来一个个人生的重要节点,无论是喜怒哀乐,无论是成败得失。这一页也许不美,只因为坚守与执着,下一页或许就是惊艳。

挂历·人

时尚摄影第一人 带来“大美人”挂历

很多人对贾育平的名字并不熟悉,但这个名字却和挂历,尤其是当年颇为风靡的“大美人”挂历息息相关。这位以拍美女闻名的摄影师被誉为“中国时尚摄影第一人”,他的“时尚”,在当时的年代带来了美丽与流行,也带来了非议与质疑。

81岁的贾育平如今与夫人李岫共同居住在京西北的一家敬老院里。因为突发脑溢血,贾育平的身体由健康一下转差,连说话都已经不是特别清晰,很多表达需要李岫 “翻译”。而就是这位耄耋老人,为当年生活的日常必备——挂历,带来了一股“大美人”风潮。

摄影不是贾育平的职业,中学时期的他就喜欢拍照:拍风景、拍动物,老人还特别强调,自己拍了很多“形象好的女孩”。贾育平大学后在市政五公司工作,还获得了高级工程师的职称。

虽然记不清第一次拍挂历的时间,但是贾育平对自己拍摄的第一个模特记忆犹新。那是一个叫周爱冬的女孩,直到现在贾育平老两口还亲切地称她为“冬子”。冬子大学毕业后在中学当老师,经人推荐介绍给贾育平。漂亮女孩贾育平见过不少,但是冬子学历高,文化底蕴让她带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

挂历上模特的动作在如今看来或许有些夸张,但那时给人的视觉冲击绝非一般,而这些或健美、或妩媚、或野性的动作,全都是贾育平设计的。

贾育平每次拍照给模特摆的动作都是深思熟虑的,甚至需要在纸上写下设计灵感、画出动作的大概姿态。冬子不是那种漂亮的“木头美人”,她理解能力很强,很容易就可以领会拍摄构思,动作也很到位。

在贾育平出版的摄影作品集中,就特意收录了一张冬子的照片。今年11月在798艺术区映画廊举办的《芳华年代——那些挂历上的姑娘》摄影展上,冬子也来了。“她都50多岁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最“火”时候拍一本挂历 收入上万元

对于被贾育平拍摄过的模特来说,“名”是最大的收获,而对于贾育平,在那个别人每月只挣几十块工资的年代,拍摄带来的“利”可以说相当丰厚。贾育平拍的挂历,一张就能挣到1000多块钱,一本挂历,收入则在一万两千元以上。最“火”的时候,每年贾育平会为几十个模特拍照。

在当时连“万元户”都很稀缺的年代,贾育平有钱了。他把从摄影中挣到的钱,又大手笔地投入到了摄影当中去,买起相机来就像“买白菜”。为了能拍摄方便,贾育平还投资了摩托车。有了摩托车,就能载上模特,方便去到颐和园、十渡拍外景。他还在摩托上加装了很多挂钩,这样就能运载很多摄影器材。

在贾育平的摄影作品中,有不少“泳装美女”,现在看来,这些泳装依旧时髦。当时内地的泳衣样子保守、花样少,贾育平就特意去香港去购买:比基尼、三点式,一套就要上千元。当时贾育平的家里,有一个特别值钱的“家当”就是泳装,至少价值在一万元以上。

贾育平还会自己动手为模特制作拍摄用的服装。不起眼的麻袋片,贾育平用它们做成带着浓厚野性味道的“乞丐装”,平淡无奇的布料,贾育平在脸盆里放上颜料、茶叶“扎染”,就成了异域风情的长裙。

挂历销路变差 模特身价高涨超出预算

美女挂历最流行的年代大概是90年代初,那时贾育平“狠拍”过一阵“大美人”。因为贾育平的拍摄而上了挂历、杂志封面的女孩,很多都走进了演艺圈。当年坊间流传着一句“名言”:“美女要出名,就找贾育平。”

在贾育平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当年的王雪纯、何赛飞、颜丙燕。上世纪80年代,王姬就是拿着贾育平为她拍摄的杂志封面证明自己是知名演员,拿到了美国的签证。贾育平的作品中还有一张“千手观音”,照片中打头的女孩正是当年还在北京歌舞团工作的颜丙燕。

贾育平说,只要模特往他面前一站,自己就能知道“行不行”。在贾育平的心中,美没有一定的标准,漂亮不是流水线上出来的大眼睛尖下巴,而是各美其美,甚至带有缺点和瑕疵。

贾育平的作品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审美,那时没有电脑修片,也基本没有模特在脸上、身上“动刀”,体现出来的是没有经过太多修饰、从内心流露出来的自然美。而且当时的拍摄没有化妆师,所有的妆容、发型,基本都是贾育平和模特共同完成。贾育平说,不管长得多丑的人,总有一个角度是美的;长得多美的人,也会有不好看的角度。贾育平总是能发现每个人最美的样子,这也是很多模特都愿意让贾育平拍照的原因之一。

到了90年代中期,挂历的销路开始变差,相反,模特的拍摄费却越来越高,从最开始的一二百,上涨到后来的几千甚至上万,远远超出了贾育平的负担能力。贾育平说,自己拍美女挂历大概持续到1996年左右,后来又拍了几年国内外风光后,拍挂历的时代也就基本终结,随波远去。

“议论声中,我俩还不是白头到老了”

“大美人”的风靡,也招来了质疑声。很多“难听”的话,在当时的贾育平和李岫耳畔,就是家常便饭。

为了拍摄,贾育平带着模特走遍山南海北,光是海南就去了五次。也有很多照片的“影棚”,就是贾育平夫妇位于西城区真武庙三条的家中。在这间不到30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床前搭上木板,墙上拉着铁丝挂起自制的背景,再吊上灯,就成了临时“影棚”,贾育平拍模特“进家就上床”的谣传也就从此越来越“邪乎”。为了避免谣言传的太厉害,贾育平经常一次约三个模特来家拍摄,这样就能避免别人说闲话,而且三个模特轮流化妆、拍摄,能节约时间。对于泳装摄影“太暴露”的质疑,贾育平只回答了两个字:不理。他懂得自己的审美在当时的超前,也坚信在刚刚打开封闭的时代,人们需要时间接受,自己能做的只是依旧执着。

那时,很多“片儿汤话”都是直接甩给夫人李岫的。经常会有人表情很复杂地说上一句“嘿,你们老头儿开着大摩托,后面带着漂亮姑娘又出去了啊!又上公园了吧!”“我说你们放心吧,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啊!去公园怎么了?不就是拍照片去了吗?拍去吧!他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了吗?”

如今,贾育平和李岫的婚姻已经步入了第42个年头。“在议论声中,我俩还不是白头到老了,还一起进了敬老院。贾育平有了钱也没变坏,是不是?”李岫一边笑着说,一边看向坐在窗边的贾育平,贾育平也在阳光中露出笑容,频频点头。本版撰文 北京晨报记者 王萍 本版摄影 首席摄影记者 吴宁

  • 编辑:祁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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