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仃晚年生活琐忆:曾参与设计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

  • 2017-05-04 16:11:29
  • 北京晚报

2005年初夏,张仃在天安门金水桥留影。

张仃于1947年创作的新年画《儿童劳军》。

置酒烧枯叶  披书坐落花 张仃89岁时书

张仃简介

当代著名国画家、漫画家、壁画家、书法家、工艺美术家、美术教育家、美术理论家;曾任中国工艺美术家协会副理事长、中国画研究院院务委员、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授、院长。曾参与设计全国政协会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

今年农历五月十九日,是艺术家张仃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日。张仃以其在国画、壁画、漫画、书法、艺术设计和艺术教育诸多方面的成就,成为现当代中国美术的骄傲和领军人物。他参与设计了全国政协会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当年,我因拍摄延安老鲁艺人照片而走进了张仃位于红庙的家中,后与张仃先生和夫人灰娃逐渐熟识,在此后年复一年的交往中,我们建立了很深的友情。

“大鸟窝”里的开心时光

新世纪之初,张仃先生从城里搬到门头沟的山上居住。那是一座北欧民居风格的宅院。房间内的家具陈设朴素而本色,窗台上摆的是各种民间古陶罐,茶几上用的是民间陶瓷,沙发和座椅的布垫也都是民间毛蓝土布缝制的。不大的院子里种满了银杏、玉兰、梧桐、丁香和一些花花草草。张仃先生非常喜欢这个被朋友称为 “大鸟窝”的家。有趣的是,“大鸟窝”的名字来自于张仃先生的一个梦——他在森林里发现了一个大鸟窝,就和夫人灰娃快乐地住了进去。灰娃把这个梦讲给朋友们听,大家一面直呼“童话”、“老天真”,一面欢笑不已。

住在山里的张仃,已封笔不画画了。他在体力精力还充沛的时候,就决然停止了绘画,这在当代画家中十分罕见。对此他解释说:“我年龄大了,不能去山里写生了,我把进山看作朝圣,即使身临其境,那山水不使我激动,我也不会动笔。”虽然不再作画,但他把兴趣转移到了研习书法上。张先生晚年创作的书法,都是小篆书体,偶尔会有隶书,但数量极少。为了每幅书法整体布局美观,夫人灰娃总是先按字数将宣纸折叠成格,并留出上下款位置,书写内容也是灰娃挑选的古诗文。张仃创作书法时,灰娃就在身边为他倒墨、抻纸、钤印。我去家中探望,看到最多的就是二人这样忙于工作的情景。《泰山颂》、《师说》、《赤壁怀古》等大幅书法作品都是这期间创作的。

我帮张先生选编过一本书法集,每次先生写完一批,我就去拍摄一次,照片冲印出来再送回请他挑选。先生虽年过九旬,但从不马虎,不满意的就让灰娃撕掉。有时我们觉得可惜,想保留下来,但先生从不答应。2006年,张仃应邀为山东泰山书写季羡林先生的诗词《泰山颂》,他不顾酷暑,对作品的形式、布局、尺寸反复推敲,直到胸有成竹后才伏案创作。书写完毕,灰娃把数张宣纸拼接起来的作品悬挂起来,一幅巨大的篆书作品呈现在了张仃面前。他手握烟斗,仔细端详了好一阵,才不无遗憾地说:“还可以吧。”张先生对自己作品最常说的就是“还可以”和“差强人意吧”,可见他创作标准之高、要求之严。

夫人张罗的最后一个生日

张先生吸烟的年头很长,孙女从欧洲为他寄来很多名牌烟丝。时间长了,烟丝变干,张先生就拿苹果皮放在烟盒里。没想到这一招不仅保湿,还增加了烟丝的香气,每次开盒取烟、吸烟,就会有一股清香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医生劝他戒烟,朋友们听说有一种叫“如烟”的电子烟对身体无害,就为他买来替代真烟,我还多次为他在城里购买烟弹。后有媒体曝出这种电子烟同样对身体不好,张先生才把吸了几十年的烟戒掉了。

2005年,张仃因病住进北京医院,灰娃就在医院的病房里临时搭个小床陪护。因过度操劳病倒,被送往阜外医院救治。医生告知她静养,但她出院后,依旧每天为张仃的事情忙个不停。张仃曾为灰娃写下“人生岂得长无谓,怀古思乡共白头”和“沧波共白头”两幅书法,表达对灰娃的爱恋与感激。

每年张仃先生生日,灰娃总是早早开始张罗,买回一束束红玫瑰、白玫瑰和别的花草布置在屋子里,定制蛋糕,点上洁白的生日蜡烛。当张仃从楼上走下来时,望着眼前的情景,惊喜之情溢于言表。2009年生日前,张仃偶然说起想吃西餐,灰娃就让我去考察马克西姆、福楼和老莫等西餐厅。我们最终选定了北辰广场附近的一家台湾餐厅。餐厅经理得知用餐的是老艺术家张仃,立即带着员工,手捧鲜花,唱着生日歌为先生祝寿。张先生高兴地向他们道谢,这也是他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上了年纪的人大都喜欢怀旧,喜欢向后来者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但张仃对那些陈年往事并无兴致去回顾。为了还历史以本真面目,我曾数次去中央档案馆和全国政协资料室查阅张仃先生参与设计的全国政协会徽、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的原始资料,还千方百计找到一本张仃1949年在香山编辑的《三年解放战争实绩》。当我兴致勃勃地带着一堆资料去向张先生汇报时,他仔细翻阅了这些史料,在他的人生和创作中,这一时期无疑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但谈及自己的贡献,他只是淡淡地说:“这些都是有关方面交给我的工作,我只是尽力完成了任务。”

2009年,故宫举办张仃捐赠作品展,他坐轮椅来到故宫博物院神武门,出席了开幕式和研讨会,观众见到张仃纷纷上前问候、合影,许多人还请他签名留念。我们担心他吃不消,一再劝阻,但张先生还是微笑着一一满足大家的愿望。当天下午,故宫还安排了张仃艺术研讨会,与会专家学者对张先生的创作成就给予了高度评价,听到这些赞美之辞,张先生脸上本能地露出羞涩。他在发言时真诚地说:“我是个乡下人,在绘画方面还是个小学生,我做得很不够,今后还要多努力。”

91岁老头儿惦记92岁老头儿

张仃先生同黄苗子、丁聪等人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就是同道好友,来山上居住后,曾和苗子、郁风夫妇,丁聪、沈峻夫妇在家中小聚,留下美好回忆。因为身体原因,加之听力不济,与老朋友见见面、叙叙旧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有一次,我受张先生之托,去看望病中的丁聪。丁聪坐在轮椅上,无力地垂着头,没说什么话。夫人沈峻感慨地说:“91岁的老头儿还记得让人来探望92岁的老头儿,真是难得,也很有趣儿。”还有一次,黄苗子赠送张仃一副对联,内容为“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张仃见字如面,很快回赠黄先生一副“乾坤万里眼,时序百年心”。灰娃委托我给苗子先生送去。苗子先生让我把书法展开,用手举着展示给他看了老半天,才放下折叠起来。他们这一代人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却很绵长,经得起时间磨砺。

2009年9月21日,张仃因突发脑溢血被送往解放军总医院抢救,这期间,我有时间就会去陪护。病中的张仃已经不能说话,但他的神志是清醒的。灰娃请来两位经验丰富的护工全天陪护照料。她早上坐车从家中去医院,晚上再奔波一个多小时回到家中。这对八十多岁的老人来说的确不易,每次回到家就像散了架。她把张先生熟悉的烟斗、钟表带到医院,把张先生的照片装入小相册,一张张地翻给他看,一次次地附在张仃耳边,轻声叙说着心中的爱意与祝福。直到弥留之际,张先生用已无气力的手握住灰娃的手,缓缓拉到自己胸口,就这样默默地相握着,久久不肯松开。

2010年2月21日,灰娃打来电话,告诉我,张仃先生刚刚在解放军总医院停止了呼吸。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张仃先生的墓园位于京西万佛园。每年清明,我都会带上一束白色菊花,陪同灰娃前去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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