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所思｜传承人缑建辉

缑建辉，省级非遗保护项目雕填漆器髹饰技艺传承人。缑建辉，生于1972年，虽然年纪不算大，却是行内地地道道的“老”师傅了。17岁那年，刚离开学校，缑建辉听从父母安排，到村里的南汉特种工艺品厂当了学徒，从此便和漆器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时的南汉村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仿古工艺村，专门制作仿明清两代的宫廷家具、赏玩漆器等，以风格素雅端庄、做工精细闻名。南汉特种工艺品厂的老师傅都是从琉璃厂请来的，技艺高超。

“刚开始就是为了养家糊口。”缑建辉说，那时候，厂里有木工、大漆、雕刻、雕填等车间，哪个车间缺人他就去哪儿。当时，他师从擅长漆器制作的缑希军。越是考究的工艺，学起来也就越艰辛。那时候，缑建辉常常加班到深夜。有一次，加班到了凌晨1点左右，缑建辉有点犯困，一边想着刮完那层灰就回家。和好灰后，一刮就发现“坏了”——本来应该刮细灰，他不小心给和了粗灰。这一下就给吓醒了神儿，学徒用的料都是师傅的，这和好的灰不能用就全浪费了。

“后来我一直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师傅。”缑建辉说，那天晚上，他把和好的灰带回了家，把家里所有的小方凳从上到下都给刮了灰，权当是练习了。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特别是手底下的活儿，不勤奋，不用心，感觉就出不来。有一次，为了好好练习手感，缑建辉用头发沾灰给一件顶箱柜推光，连续干了一天一夜没休息。

既然学这门手艺，就得把它学扎实。缑建辉说，当时厂里的学徒大多都是跟师傅学上3个多月就开始自己干，因为那样工资会比较高。缑建辉却一直跟着师傅干了近两年，他说：“挣钱是次要的，得先把手艺学好了。”

凭着这勤奋扎实的学习态度，入厂两年多后，缑建辉就成了全厂进厂最晚、但手艺最好的技师之一。那时候，厂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派人到北京工艺品公司修活儿，被派去的大多是手艺最好的老师傅，缑建辉是这个群体中稀有的年轻人。

雕漆的罗汉床古朴典雅，布满均匀断纹的屏风古色古香，雕填描金的盘盆碟盒精致华丽……现在，在缑建辉的工坊和家中，各式各样温润绚丽的漆器工艺品随处可见。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漆器和漆器工艺，缑建辉也说不清，“每天接触，每天做，不知不觉就喜欢了”。

上世纪90年代初，迫于市场压力，南汉特殊工艺品厂转型生产新式家具，本来200多人的工厂，到后来只剩下10多人。又坚持了没几年，厂子倒闭了。但是，缑建辉舍不得把这门传统手艺丢下。那时候，缑建辉已经在业内有了一定知名度，有些客户、朋友就拿一些有损伤或破残的漆器找他帮忙修复。有一次，一个朋友拿了一把古琴找缑建辉修。琴是明代的，上面破了两个大窟窿，琴面又有断纹，修复起来难度不小。缑建辉说，当时看着那把残破的古琴，觉得很可惜，就答应朋友试试。恰好那时候，他尝试多年的晒断工艺（指靠阳光照射来制作断纹的工艺）刚好有了眉目，就把这项工艺给用上了。后来，东西修好了，朋友很满意，缑建辉也心满意足。

还有一次，有人拿一件残损过半的香几找到缑建辉。看这件漆器破损严重，缑建辉心中也打起了鼓，最终还是答应试试。缑建辉说，每次见了那些有残损的老物件，他都打心眼里想把它们修好，让它们能够以一个完美的模样留传下去。

缑建辉说，艺，就是人与器的沟通。一见到那些老物件，他总要先认真感受它们的质地与工艺，分析是哪里出现残损，该如何补救。每一次，看到那些老物件在他手中“起死回生”，呈现出它本身应有的美，他都会发自心底地高兴。就这样，在修复漆器的过程中，缑建辉不断查阅书籍，并到北京寻访一些老工匠，继续提高技艺。慢慢地，他开始从天津市沈阳道的古玩城承接漆器修复，并尝试自主设计创作漆器工艺品，逐渐自立门户。

为了不让这门古老的技艺失传，1995年，缑建辉找亲友借贷创建了南汉建辉工艺品厂，召回了南汉特殊工艺品厂的一些老工人，同时招收新传人，打造出木工制胎、钩线制图、刷漆髹饰、雕填描金等一套完整的生产流水线。

漆器的制作过程非常繁琐，需要经过胎体制作到披麻、刮灰、刷漆等一道道工序，而且每道工序都丝毫马虎不得。

我们通常更多关注漆器表面的髹饰工艺，因为它最显而易见，也是最吸引人的，可事实上，这考究细致的活儿得从最基础的漆器胎骨做起。缑建辉说，比如做一个圆状的菊瓣盒，所有的“菊瓣”大小要一模一样，盒盖无论从哪个方向盖下去，都要严丝合缝。刷漆的环节也是在毫厘之间下功夫，刷厚了会起皱，薄了又没办法雕，必须不厚不薄、刷得均匀才行。缑建辉介绍，雕填漆器一般刷7、8层就可以了；若是雕漆工艺，就得刷一二百道漆。这些工序，需要一遍一遍重复，看上去枯燥乏味，却需要绝对的专注与细致手法。因为工艺非常复杂，一件简单的小器皿往往也得花上三五个月的制作时间，复杂的大件作品则往往需要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东西做得再精美，如果一直是“老三样”，市场也会不买账。这些年来，在生产实践中，缑建辉把大量时间与精力投入到漆器工艺的创新中。他耗费近十年心血试验成功了晒断工艺，替代了过去的烤断工艺（指用炭火烘烤制作断纹的工艺），更省时省力，出来的断纹也更自然均匀。

与此同时，在漆器的设计中，广泛借鉴瓷器、玉器、木器、铜器等工艺品的器型、纹饰，并尝试与其他工艺进行衔接。廊坊本地的漆器工艺与刺绣、制瓷等非遗项目正在进行有机融合，缑建辉尝试制作瓷胎或铜胎的漆器，并探索漆器与刺绣的结合。

为适应人们对健康环保的需求，近两年，缑建辉还试着在漆器工艺中，用环保水性漆替代大漆。缑建辉说，虽然每次创新都伴随着失败，但他认为，失败总好过什么都不做，付出就有回报。有时候，失败也会带来意外的收获。

近几年，传统文化、工艺受到社会各界越来越多的重视。这两年，缑建辉也是收获满满：2015年，被授予“河北省民间工艺美术大师（雕填漆器类）称号”；去年，他的雕填漆器技艺被列入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创作作品获得了2016“百花杯”中国工艺美术精品奖金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