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堡,以前叫小仓,与邻村大仓相对,挨着大仓的叫屯军堡。据说这是一个军事系统,屯军堡驻军,大仓和小仓屯粮。年代不可考。明朝,屯军堡的名字已在,但不是军堡,而是民堡,元代屯军堡这里只有个岭头村,叫岭头驿,是个驿站。那么这个军事系统就应该是辽金时期的了,也或者在唐朝。反正也不是专业的历史考证,任自己充满想象,想象这里的金戈铁马,想象这里战争的繁华。依照推论,王良堡该不是这三个字,村民告诉我以前叫王粮堡,这才是对小仓的最合理传承。
走进这个堡子是个偶然,本来已经被废弃的村庄。二十年来,人们迅速完成从旧堡到新村的迁移,于是留下了这个被人遗忘的古村落,让它滞后于时间,像一个被遗忘的老人,默默地在风雨中守着残年余月,一任繁华流尽,寂寞的被人们遗忘。第一次走进堡子,有一点震撼,惊异于在这样不起眼的地方,竟有过如此的繁华和兴盛。心中默默感谢这种被人的遗忘,是人们的遗忘使这里在时光经过中慢了半拍,让我们有缘进行时光隧道式的窥探。
近日陪省建设厅领导视察危房改造,无意中得知他对古建有兴致,而恰又是分管这方面的工作。我便想到了这里,我知道,距申报国家古村落这里还有差距,只是愿意与同好者分享时光流过的无限魅力。于是我们又一起走出古堡。
上的这个建筑是个戏台,兼顾观音寺和堡门。堡门上砖雕匾额是光绪年间,晚清的建筑。与堡门对正是个影壁,依然耸立。
这是堡外一户人家,养了一些羊,这个小孩儿是这里唯一的生气。她愣愣地看着我,用目光追逐着我的行迹。我对着她拍了若干张照片,没有光线,距离远,没有拍出想要表现的。只是这个的栏杆,羊只,小孩儿的神态,反映了这里的生活状态。
这是戏台的另一个角度,堡外后来又形成了街道,那些建筑也在民国期间的。眼前磨盘和石磨记录了这里的繁华,精致的花纹,应该可以诠释这里曾发生的20世纪北方村庄里相似的人生记录和故事。
这条街巷已经很少有人行走了,当时是村里的主要街道,住着较为殷实的大户人家,几个大门都还保持当初的结构。这在当时是豪宅,据说是大户人家。村里人说,这还不算最好的宅院,最好那一家是有门廊的。
我喜欢这样的栅栏,和这样自然的生活,喜欢摘新鲜的蔬菜吃。喜欢也仅仅是喜欢。曾体验过画终归是画,生活还是生活。谁也拒绝不了生活的舒适、便捷、整洁,却又喜欢所谓的自然。当真正走到郊外去赏月的时候,抵御不了驱之不尽的蚊虫,破坏着花前月下的意境。当走进一潭碧水的时候,却总担心脚下草丛里是否会潜伏着毒蛇。于是我和朋友说,画就是画,画和现实是有距离的,所以才有距离产生美的话。牧羊女穿不了白无瑕式的白纱,在水一方的美女只可看背影,脸上全是蚊子咬的疙瘩。朋友笑了,却依然走进画中……
又一条街巷。我想起提着纸灯笼奔跑的小孩儿,想起花轿接来的新娘,想起从某个院落里传出的争吵声,想起半夜里从某家墙头跳出来的人……生活都是相似的。
繁华终归凋敝,一面是整齐的砖墙,一面是残垣断壁,房子只作为意象站立着,已没有了当初的功能,只有树还不知愁滋味地疯长着,疯长的树看不到繁荣,更衬托出一种凄凉晚景。
街道中间的地槽起着排水的功能,也算是最原始,最简单,也最实用的排水系统。
这是一个小庙,与戏台正对,叫请神宫。顾名思义就是在村里唱戏的时候,把神请回来看戏。在若干年前,在精神文化稀少的年月,唱戏当是村里最隆重的事了,戏成为人们获取精神食粮的主要依赖,以后才有了经典的戏文,才有了人们对戏文深彻的理解和记忆,才有了人们节日般的隆重。不光把神请回来,三里五村的亲戚也回来了,戏成为人们聚会交流的纽带。
走近戏台的正面,三面建筑形成环绕的屏障,大多保存较好,在建筑中间形成一个小的广场,这是以前人们聚会扭秧歌的地方,起着现在文化广场的功能。戏台的东南面便是人们进去的堡门,门上是观音阁,供奉着观音和十八罗汉。记得一般神佛都是正坐,唯有观音可以倒坐。曾读到过一副对联:“问观音缘何倒坐,因众生不肯回头”。
这是我看到过最漂亮的一组十八汉图,曾经被人用白灰涂过,这是后来人们铲掉了白灰复原的。十八罗汉各具形态,神态迥异。这里仅选其一,人物的神态,笔法都可窥见功力,想象当初作画者把自己的思想情绪,底蕴内涵全部融入其间。这在工业化时代,在印刷、机械雕刻时代永远不可重复和再现了。只可惜正面的观音已被彻底挖掉了,罗汉如此,观音之美难以想象。
戏台内部屏风上的一幅画,还能看出当初的样子。
站在至高处,可看到堡子的全貌。形制结构一收眼底。不得不叹服古人在村庄选址上的高明。堡子三面环山,一侧临水,避风朝阳。村内街道整齐而错落有致,不似规划,胜过规划,反映着我们的祖先继承和恪守的生活理念。曾有领导幽默地问我,古代是否有规划局,我笑,不乱不治,乱而治规划局才应运而生。现在的新村却建在河道,三不靠。我笑村书记,他无奈地说,旧村水太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