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最早的“赏菊诗社”

韩吉辰

查氏水西庄是天津南运河畔一座园林。这座占地百亩的私家园林，建于清雍正元年（1723），扩建兴盛于乾隆年代。其创建者是津门巨商查日乾、查为仁父子，均是天津文化名人。

水西庄是众多文人聚集的园林，文化氛围浓厚，不断举行各种“诗会”。菊花在水西庄是最重要的花卉。水西庄有“赏菊诗社”，分韵赋诗，留下许多颂菊诗篇。影响最大的一次“赏菊倡和诗社”是在康熙五十五年（1716）查为仁首创，这是在水西庄建立之前的事情，但是影响极其深远——有诗坛名家26人参与，一直到乾隆初期，还有诗人倡和呢。《赏菊倡和诗》在乾隆八年（1743）于水西庄刊刻传世，在诗坛上影响极广，以至写入《天津县志》中。

可以说，这是天津最早的一次“赏菊诗社”，有三个鲜明的特色：

其一背景特殊，是查为仁在监狱中发起的“菊花诗社”。原来康熙五十五年（1716）秋，此时的查为仁被诬入狱已经五年，苦闷之余在狱中有感而发，作《赏菊诗》七律二首，诗曰：“黄菊窥篱作好秋，五年清梦隔悠悠。何来野老敲门入，却送霜枝破客愁。自植几丛当槛列，更删数朵小瓶留。花开便是重阳节，莫惜风轩洗盏酬。

“略同薏苦不须猜，佳客如云次第来。澹处何嫌邀月看，瘦时偏耐倚霜栽。孤根尚有寒蛩伴，晚色休教白雁催。钞得玉函方一卷，眼前怀抱好为开。”

第二个特色是和者甚众，轰动一时。查为仁《赏菊诗》七律二首写出后和者甚众，有诗坛名家26人。后来在乾隆时期集成诗集，其中名句为：“黄菊窥篱作好秋，五年清梦隔悠悠。”这一名句在和诗中均必须呼应。令人惊奇的是，在《赏菊倡和诗》中还有佛门道教的人士参加，更奇怪的是，居然有两位神秘女诗人“和诗”。

第一首是女诗人写在湘妃竹折叠扇上，悄悄放在查家门口，仆人恰好见到，遂拾起转交主人，查为仁大为惊奇。专门写了一段文字，记述此事。他写道：“康熙丙申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奚奴从外城归，拾得湘竹折叠扇一握，上书二诗，款写‘偶读赏菊诸咏，有怀，次韵却寄’；下署‘邗上赵琼英’五字，楷画娟秀，颇饶林下风致。赏菊诸咏，何由闺中得以寓目？此扇又何以遗之道上？皆无从致诘也。”

另一位女诗人则更为离奇。这位女诗人名叫杜丽春，江西吉水人，明朝万历年间，其父到天津赴任，杜丽春随往天津后发生不幸溺水身亡，死后据说成仙，被任命负责天津水府，经常显灵。康熙五十五年（1716）十月十二日，青城道士董守素，扶乩仙降，叩请仙诗，“杜丽春”见案上有莲坡居士赏菊原倡诗，极为咨赏，因和二律而去。人们惊呼神奇，争相传诵。

特色之三，这次“赏菊诗社”的结集《赏菊倡和诗》对《红楼梦》创作可能有极大影响。《红楼梦》中第38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一节，大观园的女儿们写了很多菊花诗。其中，很多诗句意境与《赏菊倡和诗》相通相近。例如，薛宝钗的《忆菊》中“空篱旧圃秋无迹，冷月清霜梦有知”，意境恰与查诗名句“黄菊窥篱作好秋，五年清梦隔悠悠”相呼应。而且，查诗中的“篱﹑秋﹑清﹑梦”四个主要关键字，巧妙地嵌在《忆菊》诗中。因曹雪芹在水西庄住过，许多红学家认为这可能是受《赏菊倡和诗》的影响。